璇宝

我喜欢有怨有悔的故事,喜欢无怨无悔的人

【霍玲单向】溯洄

同人菜市场接单,给美美的@肆倦 写的霍玲单箭头张起灵,跟肆倦聊过之后定下的是霍玲疗养院回忆杀,偏意识流向,于是,祝各位七夕快乐23333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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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已经快要记不起青海的冬天是什么样子了,冷风过境,拂过林中的树梢,天空卷着乌云滚过,她将手挤出被木条封住的窗户,掌心里落下一片雪花,又瞬间消失不见。

她遗忘了许多事,记忆被切割成无数碎片,日复一日的从她脑中溜走,她知道,自己的时间在减少,连同清醒的时间一起。她总是会突然睡去,又在某个时间醒来,没有人告诉她缺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,只有窗户上的木条钉的越来越多,她是个聪明的女人,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。

狭小的房间便是她的全部,外头的光亮隐约透过封死的窗户,她的头发越来越长,全身的皮肤像洗饱了海水一般灰清透亮,散发着黏腻厚重的香味,镜子里的脸变得陌生,只有那双眼睛,带着似曾相识的感觉,像极了某个人。

记忆碎成齑粉难以拼凑,模糊的片段只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剪影,耳边一阵聒噪分不清是谁在讲话。

“这个叫窑号,代表这只瓷器的产地。”

“符号铭文一般都是四个字的……”

她觉得烦躁,转身时撇见一个人孤身站在角落,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。她走上前去,似乎往他手上塞了什么东西,她的视线模糊一片,却在对上他眼睛的时候突然聚焦。

剪影瞬间变得清晰起来,血肉与色彩一点点拼凑在原本模糊的骨架上,他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,泽风大过。

她从未如此迫切的想要描绘一个人的眼睛,淡然的,冷漠的,疏离的,这些词语都太过简单,她描绘不出。想说些什么,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,胸口一阵发紧,她紧紧攥住前襟,他们只相隔一掌。

她曾深爱他。

年少时的众星捧月,她只想吸引他一个人的目光,换做别人,早跪倒石榴裙,可偏偏是他,偏偏是张起灵,换一个人都不可,只是他,必须是他。

她的记忆长久的停留在那一幕,晨钟暮鼓,经久不衰。

他对待她从来都是如此,她总是时不时的找些由头去问他的意见,换回的是亘古不变的沉默,难得的情绪外露也只是因为他不耐烦了。

她曾在家族中旁敲侧击的了解过他的身世,感慨唏嘘之后便是心疼,转念又想到他这个人,好似连心疼都是多余的,倘若有机会,开一壶好酒赏一次月,她一定会说:“我是霍玲,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?”

她何尝不明白他呢,万千枷锁扛于肩上,即便是在梦中,他也是沉默不语,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变得不像他。她靠着假象麻痹自己,又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幻化出的模样与他是否相像,自我怀疑与自我催眠之下,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。

但这是种解脱,人本性当中的趋利避害让她更愿意沉沦其中,她从昏睡中转醒,必然是伴随着浑身的酸痛和满嘴的血腥,她会被绑在床上,喉咙喊至嘶哑,舌头上尽是咬破的伤口,头发缠在脖颈,浑身汗湿,异香扑鼻。

她大约是能够猜到发生了什么,她不是沉睡,而是发狂,长生的副作用在她身上发挥到极致,快马加鞭的催促她奔向死亡。

她一面死去,一面想念,庄周梦蝶,王质观棋。

在她所能回忆起的有关他的所有片段,都格外短暂。考古队组建伊始,她便看清了队伍里不甚统一的立场,只是九门中人,有谁是底子干净的,冷眼旁观各怀鬼胎,直到在海底墓所有人被人迷晕后,事情的走向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。

没人知道谁在干预这件事,所有人被分隔到不同房间,疗养院中时刻回荡着发狂的嘶吼声,她独处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,无所事事之下,想念便成了唯一的慰藉。

不该是这样的,她是霍家的女人,不该沉溺于此。

她比任何人都更早的接受了自己的宿命,大约是从小在家族中的耳读目染,她高傲,娇惯,但同时也比很多人都细腻。家族所能给予她的除了优越的条件,还有不得不接受的妥协。

她在最初的时候会尝试着把所有东西都记录下来,渐渐地这个初衷变成了帮她回忆的手段,在有限的时间中她往往要花掉太多用来记起自己是谁,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。骨牌推倒重来,直到最后,记录的信息越来越冗杂,不重要的信息重叠起来,她便将自己的笔记本藏了起来。

抽屉里留了一张只写了五个字的字条——张起灵,霍玲。

她在最无可奈何的境遇中一层层剥掉对她来说重要的东西,直到最后血肉模糊,也舍不得划去。

事实上,他们的交集那么清浅,看不见的丝线轻轻一扯就断了,她唯一庆幸的便是没有在疗养院中见到他,也许他已经逃出生天?

她不停地说服自己,同时将这样的想法带进幻境,在苍茫的雪山脚下肆无忌惮的描摹他十年后的样子,然后是二十年,三十年,直到两鬓染成了白霜,时光压弯了脊背,她仿佛也一同陪在身边走完了他无比漫长的一生。

可惜这一切她穷尽一生也无法亲眼所见。那是她的桃花源,直到最后也想要回去看看。

人生的最后一秒,疼痛已经耗尽了她的控制力,记忆中的影子开始变的似是而非,真假难辨。他甚至会对她笑,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,眼神无比真诚的对她说“不要怕”。她从不惧怕死亡,活着才是最不容易的事,然而在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忐忑,死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?她不无辜,却也没有罪,所有的人都是被命运撵旋着往前走。她在幻境握紧了那双手,滚烫的手心贴在脸上,几乎要流下热泪。

那么真实,记忆中复刻了千百万次,仿佛回到了十年前。

秋天的树叶回到树梢,雪花从屋檐飞起,瀑布的水溯洄而上,晨昏颠倒。

——我其实,并没有在等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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